國際金融報
秦銘蔚
2025-07-01 22:44
“商業同質化”“場景老化”“電商平臺競爭”是百貨行業2024年年報中頻繁提及的關鍵詞。濃縮了本地特色與時代記憶的百貨商場近年來面臨消費者流失的局面，行業進入調整改造期。中國證券報記者梳理申萬百貨行業22家上市公司的ESG信息后發現，它們的ESG信息披露整體水平欠佳，多數公司ESG評級在A股上市公司中處于中低水平。
專家認為，未來，發力“首發經濟”，加強消費場景創新，以“綠色消費”作為差異化賣點，通過可持續運營節約經營成本，通過增強企業社會責任提升品牌價值，成為百貨行業上市公司提質突圍的方向。當下，一些企業正借助ESG理念，將“逛膩了”的老商場，改造成消費者的“打卡地”，努力拉回那些“出走”的客群。
百貨行業22家A股上市公司部分ESG信息
公司簡稱2024年營業收入同比增長（%）ESG獨立報告發布情況ESG2024年溫室氣體排放總量2023年溫室氣體排放總量
治理架構 （噸二氧化碳當量）（噸二氧化碳當量）
天虹股份-2.49《2024年度環境、社會及公司治理報告》 披露 588987.8(范圍一、二)579484.7(范圍一、二)
王府井-6.97《2024環境、社會及治理（ESG）報告》披露 487414.31（范圍一、二） 543226.38（范圍一、二）
武商集團-6.60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廣百股份3.46 《2024年度環境、社會及公司治理（ESG）報告》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大東方3.08 《2024年度社會責任報告》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茂業商業-14.21 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中央商場-6.20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翠微股份-39.11 《社會責任報告2024》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東百集團-3.73《2024可持續發展報告》 披露 33355.71122542.60
杭州解百-13.55 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供銷大集1.73 《2024社會責任報告》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華聯股份2.39 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友阿股份-3.14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新世界-1.21《可持續發展報告2024》披露16548.49（范圍二）15577（范圍二）
寧波中百-30.49 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中興商業-5.76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國芳集團-21.92 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麗尚國潮-24.35 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南寧百貨-9.31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徐家匯-19.11 《2024年度環境、社會及治理（ESG）報告》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大連友誼127.90 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百大集團-10.38 無 未披露 未披露未披露
數據來源/上市公司2024年度ESG報告、2024年年報制表/鄭萃穎
整體表現落后
在百貨行業22家上市公司中，僅9家披露了2024年度ESG報告（包括ESG報告、社會責任報告、可持續發展報告），ESG報告披露率不足41%。最新數據顯示，A股上市公司ESG報告整體披露率為45.7%。
在披露了ESG報告的上市公司中，披露水平差異較大。作為公司落實ESG績效的基礎，天虹股份、王府井、廣百股份在報告中披露了ESG治理架構，均包含了從公司最高決策層董事會到中間管理層、執行層的三級治理架構。東百集團僅提到，“建立了可持續發展工作小組，成員包括公司高級管理人員及各相關職能部門管理人員”。徐家匯在報告中披露了公司的治理架構，而非ESG治理架構。
在碳排放信息披露方面，行業普遍表現欠佳。在22家上市公司中，僅天虹股份、王府井、東百集團、新世界披露了2024年度、2023年度的溫室氣體排放總量（范圍一和范圍二）。鑒于商品種類繁雜、供應鏈溫室氣體排放數據統計難度大，目前未有公司披露范圍三溫室氣體排放數據。
“這反映出行業在溫室氣體排放的重視程度、核算及分析方面存在不足。”妙盈科技ESG及氣候服務執行總監黃喬龍表示。值得注意的是，2024年度百貨行業營收排名前兩位的天虹股份、王府井披露了2024年能源消耗強度數據，分別為0.11噸標準煤/萬元營收和0.08噸標準煤/萬元營收，兩家公司在環保、減碳舉措上也披露的較為詳細。
以天虹股份為例，在物料消耗方面，其披露了推進包裝材料可持續使用的舉措；在廢棄物管理上，其不僅介紹了減少廢棄物排放的措施，還詳細說明了有害與無害廢棄物的分類及排放量情況。同時，天虹股份披露了環境管理議題，包括對員工的環保倡議方針和綠色辦公的推進方式。“以上披露的議題內容在行業內較為罕見。”黃喬龍說。
從22家上市公司ESG評級情況看，Wind對大部分公司的ESG評級位于B到BBB區間，天虹股份、王府井、東百集團、新世界評級相對靠前。
妙盈科技ESG評級數據顯示，過去幾年百貨行業多數上市公司的ESG評級處于中低水平。“東百集團、王府井的ESG評級自2022年起呈現上升趨勢，但百貨行業上市公司整體評級水平保持穩定，與非必需消費行業公司的評級平均水平存在一定差距。”黃喬龍認為，百貨行業在ESG方面還有提升空間。
進入存量競爭階段
百貨行業作為直接面向廣大消費者、各類供應商，且高度依賴人工的線下零售業態，其ESG治理中的社會和公司治理議題重要性更為突出。
黃喬龍介紹，對于百貨行業而言，能源消耗、溫室氣體排放、勞工管理、產品責任、供應商管理、商業道德以及公司治理信息等被視為關鍵議題。相比之下，環境管理、污染物排放、廢棄物處理、氣候變化應對、員工參與度與多樣性等議題的重要性不及前者。
在披露ESG報告的上市公司中，ESG重要性議題的行業屬性也有所體現。如天虹股份將社會維度的員工健康與安全、員工培訓與發展議題，公司治理維度的風險合規、數字化建設議題，以及環境維度的綠色商場、綠色運營議題放在重要位置。王府井將產品和服務安全與質量、供應鏈管理、引導綠色消費列為三大重要議題。對于新世界來說，客戶服務提升、公平待客及合理營銷、產品質量與安全議題更為重要。
從ESG風險事件看，2020年至2024年，百貨行業上市公司的高管離職輿情事件頻發，同時消費者投訴數量呈上升態勢，說明行業在社會和公司治理維度更易出現風險。
記者梳理相關公司2024年年報發現，百貨行業上市公司普遍面臨營收減少的壓力。22家上市公司中，17家的2024年營收出現同比下滑，其中茂業商業營收同比下降14.21%，翠微股份營收同比下降39.11%，寧波中百營收同比下降30.49%。廣百股份、大東方、供銷大集、華聯股份2024年營收同比微增。大連友誼2024年營收同比增長127.90%，主要原因是業務轉型，發展線上銷售渠道。
根據贏商大數據，2024年全國新開業集中式商業項目（含購物中心、獨立百貨等）增速放緩，同時2024年新開業項目中，存量調改再開業項目占比超兩成。行業進入存量競爭階段。
“一是超市及新興零售業態的崛起和快速發展，擠壓了原本屬于百貨業的市場空間；二是在門店運營中，百貨商場銷售的商品基本以長尾商品為主，但從國內消費市場來看，很多長尾商品已被各大電商平臺分流；三是不少百貨商場營業超過15年，場景老化，且伴隨著經濟的高速發展和城市化進程快速推進，不少城市的商業中心逐步轉移。”南寧百貨在2024年年報中分析，在這些不利因素影響下，百貨商場對消費者的吸引力大幅下降。
用ESG理念構筑優勢
在百貨行業面臨重重挑戰的背景下，ESG可以作為公司提質轉型的參考標尺。
首先，環境議題的管理水平提升可以幫助公司減少運營成本。“百貨行業可通過實施節能減排舉措，如使用節能設備、優化能源管理系統，降低能源消耗與成本。通過提高資源利用率來減少成本。”黃喬龍表示。如新世界在屋頂增設分布式光伏發電系統，減少火力發電的消耗。廣百股份2024年銷售費用同比減少7.87%，主要原因是公司節能降費取得成效。天虹股份在2024年完成龍新、常購、吉安等7個節能改造項目，有效提升公司能源管理效率。
另外，百貨商場可借助推廣“綠色消費”理念，形成差異化賣點。中國銀河證券ESG首席分析師馬宗明介紹，有的百貨商場按照消費者購買的綠色商品消費額兌換積分，可用于換購商品，或是設置舊衣回收裝置，增強消費者的體驗感和獲得感。一些上市公司推出“綠色消費”主題活動，如王府井2024年開啟“綠動生活計劃”，開展“2024年化妝品包材綠色回收”活動，在全國多家門店開展化妝品品牌空瓶包裝回收獎勵活動。東百集團在東百中心、東百元洪城等化妝品專柜持續推廣空瓶回收計劃，回收的空瓶經專業處理變為可供再次使用的原材料，制成桌椅、塑膠跑道等公益物資，用于支持偏遠地區的留守兒童學校。
商道縱橫合伙人曹原認為，百貨行業可以參考胖東來的成功經驗，通過增強企業社會責任提升品牌價值。“胖東來一直以來廣受稱贊的是人性化管理、消費者權益保護，以及積極參與公益和為社區做貢獻。隨著時間累積，這些口碑傳播轉化為公司的品牌價值，也轉化為消費者選擇去胖東來消費的理由。”曹原說。
部分百貨行業上市公司在踐行社會責任方面形成了較為成熟的模式，并成為品牌特色的一部分。如天虹股份探索出“農品-產品-商品-品牌”的產業鏈升級幫扶路徑，2017年至2024年，累計幫扶銷售全國幫扶縣農產品超6億元。其中，天虹股份協同貴州省安順市普定縣、鎮寧縣等五個幫扶縣，打造了鎮寧蜂糖李、普定韭黃、普定布依族灰粽、關嶺牛肉干等特色商品，對地區農產品進行專業化開發，送入市場銷售。灰粽上市單月銷售額突破400萬元。王府井旗下門店打造“父母食堂”、修繕公共設施、組織各項社區志愿服務、文化活動，拉近企業與居民的距離，持續提升公司的社會價值與品牌影響力。
此外，“首店經濟”“數字化轉型”“消費場景創新”也成為百貨行業上市公司普遍提及的經營計劃關鍵詞。
東百集團持續推動調改升級工作，新引進305個品牌，其中有38個福建首進品牌，43個甘肅首進品牌，21個福州首進品牌。新世界深化ACG（動畫、漫畫、游戲）文化消費布局，打造“FUN肆街區”，引入首店、頭部品牌、泛二次元品牌、體驗店，推出大型IP首展、ACG嘉年華等活動，吸引年輕客群聚集。
王府井開展信息化平臺建設，全力推動線上線下融合，研發智能導購系統、數字化賣場。武商集團計劃加快數智化轉型，探索利用人工智能、虛擬現實等技術打造數字消費新場景。
創新消費場景、迎合年輕消費群體的需求，是百貨行業上市公司業務調整的方向。茂業商業在部分重點門店引入與“谷子”經濟相關的場景及產品，增強引流、帶動周邊商品銷售。東百集團旗下的東百中心引進多家全國性品牌“谷子店”，蘭州中心對蘭饗街區進行二次元風格改造，并引進甘肅省首個大型文化演繹型街區“風起大漢”項目，為消費者提供深度文化體驗。
馬宗明認為，百貨商場所代表的線下消費并不會消失，消費者線下消費的體驗感、即時滿足感以及社交屬性，均無法被線上消費替代。
